Beauty
is something that you perceive through mind and by heart, not merely by seeing nor hearing.
- August 2018
- August 2018
三味 |
I .
剛剛的四月,我在東京出席了弓道段位審查。考試不免帶點緊張。在預備的時侯,心裏跟自己說、勉勵自己:不要因為「甲矢」的表現以及它的落點,而左右了「乙矢」的動作與心態。 II . 對於我來說,於音樂我會接觸的有三方面:作曲、演奏、聽賞。 作曲是一面鏡子,會照到作曲家的心。作曲的人的心著重技巧,那作品就呈現一種重技術的型態,作品嘩啦嘩啦,澎湃十分,氣勢如虹。作曲的人的心著重功能與程式,那作品就呈現一種功能與程式的表現,一詞一語井井有條,好不容易明白,要激動的激動,要哀怨的哀怨。作曲的人的心著重心境,那作品就是一個心境,直率、坦然。 演奏是一盤清水,會看到演奏者之志。演奏者把樂曲奏出來,把音樂的像從譜紙上的墨跡呈現於聲波與空間之中,從無聲的思想帶到聽者的耳朵裡去。是一種傳譯(interpret、interpretation)。條理清新地把樂譜上的指示演奏,水面泛起漣漪,優美動人。也會有演奏者,技巧當然十足,神乎其技/賣弄技巧/班門弄斧/造詣非凡,翻起一片片浪花,使人悅目嘩然。水面的這種傳譯是一種自我,是演奏者的本身,不是音樂之本體。密集繁複的音樂使人忙亂一番,麻目追求速度與響亮,如果偶然撞了錯音,樂器跑調了,演者多為煩躁,聽眾側目,越著緊就越緊張。其實煩躁的心都是個人傾照的,焦慮怯懦也是個人的浮面。或者,音樂需要自觀,就是,更複雜的音符、更錯亂的節奏,更要把心定下來去觀測。水的漣漪是人之動而泛起,越是動的姿態,水越是紊亂。是,漣漪泛起了就不會定下來,我們從不能主動把水靜止。The more force we apply, the more provoking it is。唯一的就是把自己抺去,把自己靜下來, 讓水靜下來, 讓它過去。 哪聽音樂的呢? 聽到甚麼,就是聽到甚麼。要是聽音樂的律動,就會感覺到它的律動。要是注意在技術,那看到的就是技術。想跟著高興的情緒就會是高興,惦掛著憂愁的味道就會口嘗到憂愁的味道,更何況表面上在晃動的總是惹人注目。把心放開,接受它,放下了「自己」,才知道「鏡中花、水中月」也許是怎樣 。 III . 三月的時侯去了雲南看茶,有在山手採手挑手炒的茶,有在廠分類分級分銷的茶。 種茶採茶嘛,在山邊一手從頭到尾,師傅以經驗摘葉,以眼晴辨別,以雙手炒茶,茶味混於多元而出草鮮味,重的是手工茶、原始的味道。廠設的可以量產,標準步驟,定量有數,品質達於一致,有效持信。兩者不同而無分好壞,各于所需。 泡茶的人講究,茶入數克,水無百度,浸於分秒。亦可隨心,水或傾瀉而出高流而入,或柔和軟順邊流抱葉,蓋蓋呼息而知茶味。 喝茶的,喝到甚麼,就是喝到甚麼。 IV . 學期末,那是一門當代音樂的風格與技法的課,我問學生:當代音樂多時不容易讓大眾接受,有時也不容易讓音樂專業的人明白,對於受眾的反應,作曲家應該如何面對呢?How should a composer respond to the response of the audience? 表面的呈證是,創作者的意念,也需要專門的去表達,或者需要有受眾的一面去接收才有意義,當作曲家面對聽眾不能接受、不能理解,是否應該堅持己見,或隨而附和?Should a composer insist on what he thinks, and how much should a composer compromise with the audience? 或者以上的問題都成為了一個反問。那,潛台詞裏的問題是:如果作曲家的理念一向都受到大眾的良好反應支持(well received),哪是否堅持己見就是對呢? V . 就在弓道審查的時侯,當我凝望著靶的,它在映照我的心志與精神,讓我清靜下來。我想起了近來的練習、老師的教誨,持弓把箭發了出去。甲矢,無聲的落在靶的正上方的安土上。下一回,我再次持弓打起,想起了老師的教誨、近來的練習、不為中的心,這一支箭就是這一支箭,做應該做的,就讓箭離弓而去。乙矢,中了靶的的十二點方位。 VI . 上年在紐西蘭的弓道講習會與審查當中,老師教道過弓道的練習三法:「数稽古」,「工夫稽古」,「見取り稽古」。 「見取り稽古」可謂是觀察而學習。「数稽古」可謂是練習有數。然而,練習追求的不是麻目的數量,而是了解到正確的方法而透過練習鞏固肢體上的純熟。「工夫稽古」的工夫不單是身體上的感應,也包括了腦根裏的鍛練、心思要細密、不斷思考思考使其完善。學習弓道三年了,多謝師兄姐與同輩的教導,也曾有機會偶遇從弓道老師身上學習,增進了。學多了,技術問題倒是越知道多了就越了解自己錯的更多,不過也希望「箭」的方向還是正確。弓道亦說「心、體、技」三樣。「初心」還是珍貴的。我喜歡弓道的一個理念,只要做好本身,箭就會飛到靶心去。 VII . 前兩天,官方出了審查的結果。我考獲三段。繼續努力,也沒有要停下來的原因。 – May 2018 |
曲風
「美麗的東西,不需要幾盡心思去擺弄花款堆砌粉飾,而是要淨去雜質,把最原始的呈現出來。」
「個人風格,不是每一首曲都有一樣的聲音,而是儘管每一首曲的風格都不一樣,依然看得出你的影子。」
– February 2017
「個人風格,不是每一首曲都有一樣的聲音,而是儘管每一首曲的風格都不一樣,依然看得出你的影子。」
– February 2017
弓襌 |
禪是甚麼,我甚麼也不知道。
我不是從小就有學習樂器的機會,除了當音樂本科生的那幾年頭以外,我也沒有很多緣份可以經常接觸一樣樂器去練琴 。時間與機會雖然絕無僅有,但我一向認為,練琴可養活在內的一種靈性。對,說的是「練」琴,而非演奏。 練,是重覆的動作,去熟練一種技巧,幫助表達。時間與機會難能可貴,就更需要專注與智慧。我記得曾幾何時,在人生的不同階段,在音樂學習的不同時期,都會有過很特別「練琴時間」—— 是一種出世入世的效果,每當投入其中,你會看見另一個世界,穿越過時空,總是另人嚮往。「夢醒」一刻,可知道我曾經在夢而非夢? 人「大」了,要出身工作。近年工種幾樣,似是生活多姿多彩,工作需要我的智慧與能力各有異。在工作中、在教學中,都有的是重覆動作。每星期、每個月、每學期、每一年都會有它的必然規律(routine),規律中稍為意識薄弱,自我就會被吞噬。不同工作需要專業的知識與判斷,緃使工作態度專注,在周而復始之中思想會變得不經大腦,執行動作就是條件反射(reflex action)。麻目,是一粒種子,讓機械萌芽。 去過了敦煌看石窟,印像最深刻的,是見過一位老師傅。他在一個石窟裹臨摹,同一幅壁畫同一份「工作」,足足畫了十五年,還未畫完畫好。十五年的人生是多少呢?十五年風雨不改專注去做一件事而是唯一一作事的志向又是甚麼呢?但當他分享他這「一」份的工作,我見過世上最幸福而含蓄的面容,那一種愉悅是幾十年的修道。 這一年半我與弓道結緣,近幾個月來可謂中毒。不時工作期間或忙碌中會記掛 mato(まと、弓道靶的)。我記得剛在過去的日本弓道審查,初段考試筆試的其中一提提問是為甚麼要學弓道,我其中答道:「The process of … shooting … [is] introspective explorations and examinations of myself, which I truly believe that Kyudo is a clear mirror that can reflect one’s inner self.」我知道那時的自己是最真實的。練習弓道就是專注去做好每一個動作,修為當中是修養心性。射箭只有八個步驟,行禮演射都只是幾個動作。每次練習,就是重覆同一套套路。我還會「覺」得,每一支發出的箭都是不同的嗎? 我記得,在有機會跟一個老師學琴之前,在一個玩具電子琴上作曲。小時侯會懂得「自閉」,處理當下的心思。作曲,需要進入一個世界,尋找最深入的自己,反覆思量後把思緒一滴滴蒸溜出來。作曲,需要的專注力,可以說是我人生迄今各挑戰各方面中是要求最高的,那一種穿越、導航、醒覺、反思、宏觀最為入神。自大學以後有機會「學習作曲」,就慢慢認定了每當作曲,必須「入定」,才能找到自己,發揮自己。我作曲的性格,都要寫我真實的自己,不作假話。然而,當初的「一意」最為緊要。 近一兩年百事繁忙,琴練不了甚麼、曲作不了多少。就算是想去專心去聆聽一首樂曲,有時,就憑現在的心都難了。曾幾,我坐在椅櫈上,聽著音樂,可以享受別時空的美妙。人大了的心,就散了是嗎? 生日,每年一次。這個年頭,提醒我更需要智慧。除了寫日記,我有一張清單列出珍貴的東西(precious things),「初心」是其中之一。我的生日願望是,希望我不會忘記它。醒覺,當下每一刻都是難能可貴,如果可以專心去做好手頭上每一件事,忘我不忘我,做到了「止觀」,這就是幸福。可以好好為它學習,就是我的生日禮物。 發過白日夢,生日當晚可以回到弓道道場,拿起我親愛的弓,看見親愛的弓弓名有一副題名為「弓襌」,心裏笑了。 讓弓,把箭,帶到靶的去。 – 14 November 2016 |
An architecture
The integration of the musical notes is a sculpture, it is an architecture. The definition of space is not merely the space it has occupied, but the space it implies.
– Doctoral of Music Oral Defence, September 2012
– Doctoral of Music Oral Defence, September 2012